贝哩个贝

织田作,我的生命之光

【织太】《烟虹》C16. 轮回(下)-慕光

C16. 轮回(下)-慕光

  

 

太宰治大步流星地走在通往医疗室的道路,身后被临时指派给他的黑衣人就算是小跑也跟不上他的速度。原本在走廊停留的人见到他此刻的面貌,也不禁退回几步,纷纷回避,像是被他目光所及之处都会生出锐利的刀刃来。

 

而太宰治的目的并非是织田作之助。

医疗室的门被太宰治一脚踹开,正调试着仪器的医疗人员被吓了一跳。太宰治只用了一眼便辨认出谁是西德尼。

 

西德尼与太宰治对上视线,大感不妙,可他已经没有逃跑的空间。太宰治三步并作一步,伸手掐住西德尼的脖子,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,再狠狠地撞到身后的白墙上。他的动作力道之大让整个房间都颤抖起来。身后的椅子载倒而下,碰翻了药剂的玻璃容器,砸落于地面,立即碎了一地,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响声。

 

太宰的眼中充斥阴寒,是被烈火灼烧后残留的焦骸之地。那里甚至没有氧气可以跻身的空间,从他此刻的目光中散发而出的只有仿若充满了剧毒的雾气,倾刻间笼罩了这整个房间。

 

西德尼喉间的气管被太宰的手掐住,身处于毒雾中心的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,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忘记了那种运作机制。西德尼甚至连恐慌都来不及,脖子处阵阵发热,他张大了嘴吸不进氧气,眼球上翻,四肢甚至已经开始发麻。

 

那是死亡的征兆,太宰治根本就没打算留情,西德尼意识到,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处于盛怒之中。他真的打算掐死自己,就和掐熄一簇火苗般,甚至不会让“火”发出一声哀嚎。

 

“太宰大人。”

这是来自黑手党武斗组织“黑蜥蜴”百人长,广津柳浪的声音。不知何时,他已经站在了医疗室的门口,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不起波澜,声线依旧平稳而低沉。

 

“我现在心情不好,所以在你说话前先想一想。”太宰治没有看他一眼,并加重手里的力度,“或者干脆闭上嘴,从这里消失。”

 

“我对太宰大人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没有意见,也不敢有。只是,如果是关于那个人的话,您是否愿意听一下呢?”广津柳浪言道。

 

西德尼感到呼吸可以被微弱地输送进身体,对方手里的力道停顿了,他于是趁机小心翼翼地呼吸着,又不敢让对方察觉。

太宰治半侧过脸去看门口站着的胡须老者,神色却也丝毫没有温和下来,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请跟我来。”

 

太宰治思考了半晌,也不知是过了多久,他才终于松开了西德尼的脖子。

 

西德尼瘫坐在地上,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,他抚着几乎就要断掉的脖子,背后尽是一层一层的冷汗。受惊的男孩大口大口地将氧气往自己心肺中灌,不敢再抬头看一眼太宰治。在已然被雾气熏得朦胧的视线中,他看到男人转身离去的步伐。直到对方的声音完全消失,西德尼才仿佛得到真正的赦免般,侧着躺倒在地。

周围的医护人员也才终于敢发出声音,一时间,原本安静的治疗室中涌上了卷裹唏嘘的浪潮。

 

医疗区域在港黑大厦的五号楼,他们不似武侦社拥有与谢野晶子那样便利的医师,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世界各地趋于最前沿的医疗设备与技术人员。其中装备这些东西最多的便是五大干部与首领的专属病房,是普通病房的四倍大。为五位干部准备的病房,一房便占了一层,其中首领的又在最上位,安全起见是居于顶层。

 

曾经太宰治多次打趣,要求把自己的那层拆掉,直接改成停尸间或者焚烧房,被驳回。而这一次,太宰治跟在广津柳浪身后,却是直接走到了最高层的那间。

 

“首领的病房?”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,太宰治特别多瞥了一眼楼层数:“森先生明明还四肢健全着?”

“住在这里的不是首领。”广津柳浪回答。

 

与看护人员打过招呼后,厚重的门扉被推开。

太宰治走进去,迎合着昏暗的光线,看清了躺在那偌大床上的人。那是个小女孩,外貌看来仍显得稚嫩,不过十二岁。女孩面色苍白,但或许是有特别药剂治疗的缘故,不至于特别消瘦。太宰治很快便意识到,这便是那位妹妹。围在这种病床周边的仪器比刚才一层病房里加起来的都多。

 

“此前,我也有与织田作之助先生打过几次交道,如果不是身在黑手党,我一定会十分敬佩他的为人。如果只是受到威胁或者控制,他必定是宁愿自爆也不肯留下来的吧。之所以甘愿受制于人,重新工作在黑手党麾下,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可以受到最好的治疗吧。”广津柳浪低声说道。

 

太宰治静静地看着女孩,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,面容精致,肤色雪白,像个瓷娃娃。

 

曾经,他也见过织田作之助收养的那些孤儿,其中有一位女孩名为咲乐。咲乐个性内敛但善解人意,总是抱着一只毛绒玩具,如果能平安长大一定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女。太宰治曾认为,如果没有那场事故,被织田作带大的孩子,一定都会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优秀人才。

 

所以太宰治赞同广津柳浪一部分的言辞,织田作之助会为了治愈这个女孩留下,但那不会是全部原因。织田作之助并非是个大善人,也没有做慈善家的本钱,无论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之助自己都清楚这两点。所以他为孩子们寻找合适的去处,让他们从战争的记忆中摆脱而出后,再赋予他们的人生一个新的开始。

 

比起慈善家,太宰治更愿意说织田作是一位修补匠。

“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?”太宰治喃喃自语。

 

“不过,首领愿意把自己的医疗室让给这孩子,我也没有料想到。”广津柳浪说:“首领对待这孩子也是十分小心翼翼,难道说是因为她控制着现在的局势?而且刚巧是个幼女……啊不,我在说什么啊,失礼了。”

 

“虽然病得很严重,不过直接用首领的病房也不至于——嗯?嗯……我看看……”太宰治走进了一些,他弯下身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孩的五官,而后,他伸出手指掀开女孩紧闭的眼帘,看见了她虹膜的颜色。太宰治直起身子,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,深吸一口气,“这样啊……原来如此,这孩子真是幸运啊……”

 

“怎么了么?太宰大人?”

“呵呵,没什么哦。好了,告诉我织田作在哪里吧,”太宰治走出房间,带着淡淡的笑容:“我大概要被骂了吧。”

 

 

 

作为异能体现世的好处总是有很多,只要作为心脏的熔炉不损毁,织田作之助就能通过根源异能[Last Leaf]将身体组织快速再生。多亏于此,他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又可以在走廊上活蹦乱跳—当然他并不会这么做。织田作之助向西德尼借了一套衣服,之前的那套是那位戴帽子的谜之青年给的,现在上面多了三个弹孔,已经不能穿了。

 

于是少年给自己布置了新的”任务“。

 

然而,就在少年准备为这个任务启程时,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。越靠近自己,步伐的节奏就越快。作为职业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立刻戒备,他转过身来,险些就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伯莱塔Px4袖珍。

 

但就在那个时刻,还没来得及被他看清的来人几乎是一股脑撞在了自己身上,那人半蹲下来,两只手臂上来就环住了他的身体。被施加在少年身上的力度很大,并不存在的骨头被箍得生疼,外带的冲击力令织田作之助脚下一阵不稳,接连往后踉跄了几步。

 

少年敢说,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抱过。

织田作之助缓过劲来,随即看向这个把脑袋撞进自己胸口的人—太宰治。

 

“抱歉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关于我做出的这个选择,你想怎么生气都可以.....!”

 

太宰治没有抬头与对方视线相对,他害怕对方可以从自己的目光中读出一股心虚。太宰治不会否认此刻的自己就像个不敢为选择负责的胆小鬼,他把脸埋在织田作之助的怀里,行使着身为人为数不多逃避现实的权利。太宰治只用两只手抓着对方两侧的手臂,声音沉闷。

 

“最近常常大脑里只剩一片混乱,连基本的思考也做不到。眼前全部都是那些画面。糟透了啊,明明是不会做梦的体质,却感觉一刻都没有停留在现实中。”

 

织田作之助用那双蓝色的眼望着他。

 

 

 

最先察觉到太宰治问题的人,是江户川乱步。在国木田独步拿着手枪踹开咖啡厅厨房的门时,他几乎是与太宰治在同一时间喊出“不要开枪”这句话的人。江户川乱步的心情也变得很混乱,这并不常见,他感觉不好,世间万物便都不好。他看向坐在侦探社沙发上看书的太宰治,认定那就是罪魁祸首,于是名侦探走了过去,气势汹汹。

 

“你书拿反了。”江户川乱步说。

“啊是么,”太宰治把脸从《完全自杀手册》后露了出来,笑着说,“没关系没关系,这本书的内容我早已经倒背如流,就算闭着眼睛看都没问题!”

名侦探毫不留情地把自杀手册从他手里抽出,“你出大问题了,去找织田吧,现在立刻马上。”

“..........什么意思,”太宰治坐正,“你这是在把我往黑手党推么?”

“这样下去你非得和侦探社一起毁灭不可,去找社长吧。”

 

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一起出现在自己的办工桌前,这种情况绝对不常见。福泽谕吉双手交叉摆在面前。

“如果现在我去黑手党,敌方的目的就达到了。我在这里的话还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,努力周旋一下还可以争取些时间制造转机。现在去黑手党,不说实在是奇怪,不合常理,也会把侦探社置于一个不利的情况。总而言之,我不认为这件事还有讨论的必要。”

 

江户川乱步与福泽谕吉交换了一个眼神,名侦探指着太宰治,对社长说:“你看,就是这么个情况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福泽谕吉阖眼,半晌后,他说出了简单的结论,“去黑手党吧,太宰。”

 

“……哈?”太宰治以为对方没有听见自己刚才都讲了些什么。

“不过,是作为侦探社的一方,将计就计。既然森医生希望你重新成为干部,那不是刚好可以掌握黑手党内部的信息么?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更轻松些,虽然这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方法,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。之前那个装置也被黑手党的人拿走了吧,那对一直被通缉的兄妹不也在那里么?你回去后找机会接近他们,对破案也有利处吧?这是命令,太宰,潜伏进黑手党吧。”

 

 

 

太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,叙述的速度很快,几乎没有给织田作之助说话的机会。实际上,他也不太敢听对方的声音,他做了令织田作之助失望的事。自己的内心已经趋于绝望了,解释完一切也不足以平息这份强烈的惶恐。

 

他在走廊上完整地复述了福泽谕吉的话,尽管现在四周无人,可港黑大厦内是出了名的隔墙有耳之地,监视摄像更是遍布四处。太宰治并不在意侦探社的“密谋”被发现,福泽谕吉的话就算是直接面对面讲给森鸥外都没有问题。

 

因为没有意义。

 

太宰治比谁都清楚港口黑手党内的规则,以潜伏的目的重新做回组织的干部,这是行不通的。就像织田作之助与森鸥外签下了协议,动机并非是治愈琼西,而更多是为了弥补人情债与人命债一样,只有决定真心为组织做事的人才能存在于此。黑社会没有法则,全靠信任,道义,忠诚与暴力运转,想要进入一个世界,就必须染上这个世界的颜色。若说太宰治的血真的是黑手党的黑色,那么以“叛逃”作为前提的“潜伏”,他甚至考都不会考虑。

 

这个道理,太宰治明白,织田作之助明白;

江户川乱步明白,福泽谕吉也明白。

 

太宰治知道福泽谕吉这样说,只是为了让他离开侦探社的时候,心里更好受些。所以他认为自己的脑子已经坏掉了,这是这些年来做过的最糟糕的决定。这个决定让他背叛了一群人,也让他心中最看重的人失望了。

在答应森鸥外的那一刻,他便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

 ..............

...................

“真是乱来啊。”半晌后,少年终于发出了声音。

“.........嗯。”

“但是,是我熟悉的太宰。”

............

................

“诶...?”

太宰治猛地抬起头来,仅剩的一只眼中满是怔色。

“毕竟你一直都挺乱来的——而且,要道歉的人其实是我才对。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,不是么?所以不要摆出这副表情。“织田作之助上手捏住太宰治的半边脸颊,给他的嘴角拉出了一个笑容,“你看,你不是说了么,这样更可爱,是真的。”

 

于是,太宰治此时的脸上,出现了一个上半部分泫然欲泣,下半部分却笑得可爱的,堪称奇迹般的表情。

 

“可是,一切都回到原点了。”被扯着嘴角的太宰治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。

“我不这么认为,就算真是这样,也不一定是坏事。”

“什么都得从头考虑了。”

“我会帮忙的。”

 

 

 

“不要让最坏的情况发生就行!我都说到这份上了,你明白的吧?”坐在长椅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对少年说道。

“你认为我能够帮助到他么?”

“与其说你能不能,不如说是只有你能。”名侦探指着他:“因为太宰的特殊异能,我们侦探社没法给他的‘伤痛’提供任何帮助。再这样下去,他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变得越来越危险。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‘机会’,绝对不能错过,没错,指的就是你!总之,我会和社长一起想想办法——太宰他,需要得到‘治疗’。”

“...........”少年轻笑一声,“太宰说的没错,你们都是很好的人......我明白了,我会好好考虑的。”

 

 

 

“先不说那些了,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。”织田作之助正色道。

“是什么?”

下一刻,太宰治看到织田作之助指着自己的衣服,衣摆处赫然几个弹孔,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。太宰治一阵惊恐,一晚上都浑浑噩噩的他早上来黑手党都忘了换件外套,怪不得一路上自己总在被人以诡异的目光洗礼。

 

“买新衣服,我正打算上街逛逛,要一起么?”

太宰治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地握住少年的手,眼里闪闪发光:“要。”

 

 

像慕着火光的虫一样,

惯于走进,

那灯火明亮的家里。

 

——石川啄木

 

TBC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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